俄国是图书出版大国,即便是在20世纪末那样动荡的岁月中,她也仍然坚持举办一年一度的国际书展,而且参展图书品种之多、装帧样式之精美、编辑水平之高等还是举世惊叹的。面对图书王国,俄国读者和从事俄国问题研究的国外学者如何选书呢?这就不能不提俄国的《书评报》了。
目前俄国境内有两分全国性的书评报。其中一份是历史悠久的《图书评论报》(книжное обозрение/The Book Review),创办于1966年5月。60年代俄罗斯的图书出版种类、数量已相当可观,常常出现同一部古典作品的不同学者注释版本,读者需要引导;当然也不能否认苏联意识形态部门为更便捷地管理图书出版发行、了解国民思想倾向而创办该报。该报尽管主要是在意识形态导向上引导读者选择图书、促使他们认同某种阅读倾向,但在普及经典、培育图书市场方面还是做出了相当的贡献。另一份则是1997年元月创办的《独立报·书评周刊》(независимая газета·книжное обозрение)。今天极有声望的《独立报》创办于1990年12月21日。起初,该报是一份综合性报纸(同时也是“独立”传媒集团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书评比重不低,经常有专版评论当时不断回归的侨民文学与哲学著作、极力推荐重新挖掘出来的苏联时期边缘化的各门学科经典著作。随着图书市场(出版自由、发行形式的多种市场化渠道)形成、成熟、日益规模化,以及读者市场的分化(不同阅读趣味的读者群形成、不同专业读者的需求差别),该报先后于1997年分化为《综合》、《信仰、政治、社会》、《宗教》和《军事评论》等几种报(或周报或周五报),其中《独立报·书评周刊》也就在这个时候问世了。
这两份报纸以各自的特点显示书评报的专业化、导向性:《图书评论报》目前有24个版(是42×30cm四开小报),《独立报·书评周刊》只有8个版面(是对开大报)。《图书评论报》也因其篇幅比较多,版面也就更丰富些:第一版通常是对本期最重要文章的配大幅图片的提示和其他比较重要文章的导读;第二、三版的“图书世界”栏目极其丰富且多变,每期刊登具体分类不尽相同,或是一周来的重要学术、图书出版活动,或是对俄罗斯图书出版与国外协作关系、各种文学和图书颁奖等的报道(惟一不变的是“一周日历”和“畅销书”:前者纪念历史上这一周诞辰或去世的重要文学艺术家和其他人文学科专家、重要文化艺术活动事件,后者则是对各学科新近出版的畅销学术著作或文学作品的推荐);第四、五版是“图书人”栏,或者是主要报纸杂志主编/总编的文章,或者是对有关主编总编的采访,该版内容显示了当前俄国出版家的理念;第八~十五版则是读者/学界对出版界的反馈版,对新近出版各种学科中特殊图书进行有针对性的评述,具体分类每一期不尽相同,或者涉及到东正教、艺术、军事,或者是历史、传记、侦探小说等,例如因为自1999年9月以来俄国出版了5种有关车臣战争的书,于是2000年8月7日该栏目就结合正在进行中的车臣战争讨论历史学家和军事学家是如何叙述高加索(车臣)地区250多年来的战事的;第十六-二十一版内容经常是变化的,但“图书诞生”和“读者与报纸”两个栏目是保留的,“图书诞生”栏目并非研究书史的,而是评述或还原历史上重要作品的产生情景、重要历史人物某些著作如何问世的。此外还有一点不能不提到:每一个栏目都有自己特有的图案标志,因而给读者以耳目一新之感。而《独立报·书评周刊》却与之不同,除了第一、三、七版是固定不变的栏目之外,“图书出版活动”、“艺术”、“大众文化”、“人物”、“提示”、“国际图书”和“杂志”等保留栏目,它们所在的版面位置常常是变化的,“文学艺术”栏常结合这一周来新面世的艺术图书、不同文体的文学图书,讨论文学艺术中某个热点或冷点问题,而第一版重要位置或者是刊登这一周中对某个文化名人的纪念,或者是结合某一本书讨论当前某个重要文学艺术现象。
事实上,目前这两份报纸具有相当多的共同性:《独立报·书评周刊》一开始就非常注重图书资讯,而《图书评论报》也改变了原来注重意识形态导向的办报性质,也走向务实,直接为读者和出版书店提供服务。两份报纸都希望提供最具权威性的图书资讯,《图书评论报》第十至十五版配有国家图书出版部提供最近一周新书目(篇幅达到4个整版),这个大篇幅书目分为“社会政治”、“自然科学”、“技术”和“艺术”四大类,每类又按照二级学科细分,很有意思的是把语言学、各种专门辞典列入“技术”类,“艺术”类则包括各种文学艺术作品及理论研究,它们位于这些版面中间位置,两边则是对其中重要书目的重点介绍(配有有关图书的封面插图);上述《独立报·书评周刊》的“出版活动”分布在多处,首先是在第一版左右两边位置重点推荐一周5本新书,以引导读者关心一周来的学术热点,同时同国家图书馆联手在第七整版、第八版的1/8篇幅刊出国家图书馆最近一周购进、编目、上架的新书目,分为“哲学、社会学、政治学和文化学”、“心理学”、“宗教与通灵术”、“历史”、“经济学”、“自然科学”、“计算机技术和电子技术”、“语文、语言学和文艺学”、“教育学”、“大众传媒信息”、“艺术与艺术学”、“国外文学艺术”、“家政与烹饪术”、“体育”等类别。不仅如此,与这种资讯服务相当的还有,《图书评论报》第二十二、二十三版的“图书出版”、“书市服务”,其中“图书出版”是为出版社提供纸张资讯的,包括纸张类型/品质、技术性能(颜色、规格)、价格、产地或产家、中介、电话、传真和备注等,“书市指南”则是为读者和书店、读书俱乐部、其他图书服务单位提供资讯的,包括哪类图书、在哪个地方、什么地点以及交易方式,还给想参展的单位提供电话和传真号码;《独立报·书评周刊》则与之不同,它介绍莫斯科、圣彼得堡、叶卡特林堡、下诺夫格诺得等重要城市主要书店的地址、电话号码、传真,给任何一个读者提供方便,同时还开设有“小字号”栏目以扩大版面容量,刊发这一周世界各国重要文化现象,包括哪国哪个文学家去世或新作问世、介绍“五本书”之外的次一点重要的新作。
特别是,两份报纸都注重学术品位,《独立报·书评周刊》第三版是“学术讲坛/教研室”栏目,一般情况下就是一篇大文章(篇幅相当于一万汉字左右),该文一定是这个时期公众最关注的社会文化思想问题,而且学科不限,文章标题既富新闻性又很有学术品味,或者以书评形式出现,1999年普希金诞辰200周年的效应在第二年继续存在,于是这个论坛就根据尤里·莫洛克著述的《普希金在1937:肖像学资料与研究》(2000)发表了亚历山大·伊万尼茨基的长文《斯大林的普希金,或者英雄的集权主义魅力》(2000年12月7日),生动地呈现出普希金去世百年纪念活动情景——盛大纪念活动中却只有一种普希金形象,洋洋洒洒万言,无不透出两个时代对同一个民族诗人纪念的巨大差别;或者以访谈形式,2000年8月3日该栏目发表了《对国家图书馆的终审——馆长维克多·费多罗夫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列宁图书馆没有读者了》,该文是接着1998年11月12日的问题来的,因为每年该馆夏天都要停业维修(原名列宁图书馆,后易名为俄罗斯国家图书馆),而该馆这种制度直接影响到俄罗斯学术界正常学术运转,也关乎该馆2500多名工作人员的生活和工作问题,或者是一次学术讨论,2001年2月7日该栏目推出《百科全书的艺术》一文,许多报纸美编、主编、百科全书总策划切身说法,当然更多的时候是一整篇大文章,如2001年3月1日就是《冬天的印象》,讨论俄国小说创作中的后现代主义与反后现代主义问题。而《图书评论报》第六、七版的“评论家”栏目与之相当,不过它是结合新近出版的一系列图书来讨论当前某些学术热点问题,例如1999~2000年推出了四种俄国未来主义研究著作和资料、系列俄罗斯文明与西方关系的丛书,于是该报2000年6月10日就根据这些书籍推出相应的大块文章讨论这些问题。当然,两报学术讨论的论题常常是相通的。从90年代中期开始出现重建俄罗斯民族主义、挖掘民族主义文化资源的热潮,科学院世界经济和国际关系研究所从90年代初开始推出系列“民族主义:理论与实践”文丛,许多重要期刊也纷纷推出民族主义问题研究专栏,这也引起《图书评论报》和《独立报·书评周刊》共同关心。最近两年来,斯拉夫主义特性、俄国文化与拜占庭关系、俄国文化东方主义性、东正教与俄国民族精神、保守主义、民粹主义、激进主义和自由主义等诸多学术热点问题,先后或同时成为两报这两个栏目关心的中心。
当然,两份报纸同时保留了俄国书籍文化传统——面向读者而不仅仅是面对市场,即没有广告版面。正因为注重办报的资讯服务、叙述品位和非商业化,因而其对俄罗斯的影响远远超出了继续坚持以意识形态为中心的《文学报》,并体现行业特点——介绍俄罗斯图书出版史、19世纪30、40年代大众文化(包括杂志和图书)情形,读者还能目睹普希金、别林斯基、果戈理等大师某些作品第一次问世版本的情况(还附有原来的插图、美术字体和字号),新经济政策时期自由出版的情景和苏联时期地下文学风貌。